上一秒还在日夜不息燃着黑火的魔界，下一秒竟处在风朗气清的秋日高天。

我已经多久没见到这样的风景了。

犹恐身在梦中，害怕再度醒来，看到的还是步明远那种带着鄙夷和怒意的脸。

我简略道谢后便开始询问：「这是哪里？」

「人间。」

「多谢小友出手相助，敢问小友名号……？」

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，反过来道：「你肚子里是什么。」

「魔界太子。」我苦笑，直言不讳，「你现在杀了我，也算拯救天下苍生。」

少年蹙眉，似乎陷入困扰。

良久，他背对着我坐下来，一壁擦剑一壁道：「游怀。」

「嗯？」

「唤我游怀就好。」

我犹豫了下：「仙界现在怎么样了？」

他擦剑的手有条不紊，「温阳帝君死后，没有新的能顶上，乱了。」

谢温阳真的死了。

我张了张嘴，正要说什么，小腹却泛起剧烈疼痛，疼得我心头火起，真想一刀插进肚子和他同归于尽。

是了，这怪物出生之前的命格也绑在我身上，血脉连着我周身灵力，甚至我在每一次心脏跳动时都能感到它的呼吸。

真恶心。

我痛得身体蜷缩，沁出一身冷汗，周身如堕冰窟的凉。

与往日不同的是，一双干燥而温暖的手将我扶起。

大概是疼出幻觉，我竟在这位萍水相逢的少年眼中看到一丝不忍与怜惜。

4.

步明远恨我，我也恨他。

我恨他的缘由显而易见，他恨我的缘由源远流长。

一千年前，我下凡斩杀邪祟时，正巧救了个少年，正是敛了气息的步明远，装作凡人跟在我身侧。

我竟真的大意，没有认出他的身份，甚至一路照拂。

步明远与我越来越亲近，而我在撞破他屠村时怒不可遏，将他镇在灵玄石下。

他的眼眸恢复成血色，原本素淡的眉眼逐渐消融，露出原本明艳的原本的面容。

他勾起唇角，死死盯着我。

他说，你会付出代价的。

他说，如果无法让你爱我，那就让你恨我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