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他自己倒霉遇上我,被我撞死了活该,我对他没有一点愧疚,陈沅,你还能拿我怎么样?」
「你闭嘴!」我哭喊着使劲抓着他的头拍打地面,他唾液里混杂着血液吐了一地,沾上地上的灰尘,黏糊,恶心。
他还是笑着咒骂,「短命鬼!哦对了,你还跟我睡了这么久,他死了他的未婚妻还跟我结婚了!挺好的,要是他不死我还搞不到你呢。」
「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那么骚有没有考虑过他啊?贱货!」
我从他嘴里听到了从前他从来不可能会开口说的话。
他那样高贵的少爷,向来是有涵养的。
现在他几乎把他能想到的所有肮脏的词语全骂了出来。
我觉得无所谓,我也理解。
他知道他不会从我手里活着出去了,求饶也不会让我心软。
所以他一定要硬着骨头。
我逼着他忏悔,我按着他的头让他说他错了。
他眼神里闪着轻蔑的光,他说,「他活该,被我撞死活该,他算个什么东西,你不要妄想我会忏悔。」
我最后敲碎了他的牙,我听到他的惨叫,震彻耳膜,那双漂亮眼睛里的泪水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我捏着他满嘴是血和碎牙的嘴使劲晃他,碎牙混着血水和唾沫倒灌进他的喉咙里,他被呛得满脸通红。
抬眸看着我的那双眼睛透过眼泪我都能看到恨意。
「既然你不会说人话,那我就不听了。」
我的手在抖,他满目泣血的恨意仿佛具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刀。
可我也只是皱着眉头将他甩到一边,看他像破了的麻布袋一般瘫软在地。
他呜咽着什么我听不清楚,我站在他面前,看他看我许久,直到连恨意也消失了,闭上了那双惊艳绝伦的眼睛。
我们在萨罗普岛的第七天,江濛的妈妈打来了一个电话。
我想起她了。
我在给江濛做完手术时,出手术室第一个见到的人。
那样强势成功的女强人,满眼是泪的问我,她儿子怎么样。
她爱她的儿子。
爱到,即便她的儿子犯错,她也不假思索地为他善后,包庇。
她从未想过她儿子夺走的是另一条同样年轻的生命。
她从没想过,在她焦急地为她儿子等候时,另一个手术室的孩子,连父母最后一面都还没见过,就那么孤独地死去了。
我接起视频,那边的女人眉头皱了皱问我,「江濛呢?」
我木着脸说,「马上你就会见到了。」
这是地下室最亮的时刻,我点亮了所有的灯。
我听到江濛母亲奔溃大叫的声音,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的江濛费力地抬了抬头,但他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我亲手戳瞎了他的眼睛。
我走到了江濛面前蹲下,伸手扯住了他的头发,让他抬起了脸,那些美好早已不复存在。
尖叫暂停,我听到他母亲颤抖的声线,哭泣着问我,「你要做什么?你,你要多少钱,你只要开个价,我现在就给你准备,放过我儿子,放过我儿子吧,我求求你了。」
我一边沉默着,一边伸手扯开了江濛早已没有牙齿的嘴唇,看上去那张嘴像一个血洞一般可怖。
我听到江濛母亲崩溃的吼叫,不知为何这一刻我有些想哭。
我好像这一刻感受到了些许母爱的感觉。
我从小父母离异后都不想要我。
法院把我判给父亲,后妈不喜欢我,父亲为了讨后妈开心,把我丢在姑姑家养,姑父不喜欢我,姑姑对我也淡淡的,我不怎么回家。
季予川从小学就邀请我去他家一起做作业,做完作业他妈妈做好饭了,他们就留我吃饭。
他参与了我人生的每一个瞬间。
我从未在父母身上得到的爱,在他身上都得到了。
他从小身体不好,所以我报志愿的时候选了医生,他摸着我的头说,医生很辛苦,要读好多年书,以后工作了也会很辛苦。
我说没关系,我想做医生。
他说,那就做我想做的,他永远支持我。
可我最后,救了许多人。
没有救到我最爱的人。
那个我最想救的人。
我压抑住泪意,一边慢悠悠地说话,一边向江濛母亲展示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,「你还记得季予川吗?」
正在哭泣的女人神情闪现了一丝的茫然,显然,她也没有多大的印象了。
她也没有任何的负罪感,愧疚感。
「就是你儿子开车撞死的那个,这样吧,你跪下来磕头,说你们错了,我就放你儿子一条生路怎么样?」
那边几乎是忙不迭得就跪下了,没有丝毫的犹豫,她崩溃地抓住最后一丝能让江濛活下去的生机。
虽然,是虚假的希望。
我心知肚明。
手机屏幕在不停晃动,我听着她的声线破碎沙哑,她含糊地道歉,夹杂着慌乱的求饶。
江濛垂在地上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,拽住了我的衣角,没有力气,无济于事。
连呜咽的声音也声如蚊呐。
视频那边突然出现了几个人,我听着他们在说些什么,我觉得很吵,伸手挂了电话,随意扔到了一边。
地下室里又安静下来。
终于到了最后。
我疲倦的蹲着,心里一片荒凉与寂静。
我说,江濛,永别了。
可惜他不能再给我回应了。
我锁上了地下室的门,我知道江濛撑不到有人来救他的时候了。
其实我有过更恶毒的想法,不如杀了他抛尸大海。
让他的家人连尸体都找不到。
我扔掉了他亲手给我戴上的婚戒,说不清那一瞬间是什么让我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。
所以我选择了让他的家人能找到他。
我蹲在沙滩上写字,萨罗普岛的海水真的好蓝好美。
一波一波席卷而来,我写的每一个名字都被漫来的海水袭来,又卷走,最后不留下一丝痕迹。
我不知疲倦地写,一笔一画地写。
写到最后我委屈地哭了,生气地丢掉了树枝,我气得想骂,望着无边无际的海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,沉默许久,我只脱口一句,「予川,我好想你。」
海风拂在我的脸上,柔柔的,带着一点咸湿的暖意,阳光刺着我的眼睛涌上一层泪。
我满身的血腥味仿佛被吹得散开了去,恍惚间我闻到了一股予川身上独有的香气。
我止了泪笑了起来,声音都变得轻快了许多,「予川,我来找你啦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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