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之前不是跟田家说好了么?彩礼是十八块八,新娘子带回来一半。给他们小夫妻一间房,再置办新床新柜子。”
媒人一五一十说道起来,大家都是明白人,照理说,陈家给出的条件不错,并没有亏着田小芳,所以当初田家答应的也痛快。
“坏就坏在,桂英回来了,你们又给桂英起了新屋,这事啊,就被多嘴的,给传到田家去了。”
“我闺女回家来怎么了?”
“田老婆子说,你们有钱给离婚的闺女起新屋子,那儿子结婚肯定更得花钱,所以,这彩礼钱也要跟着水涨船高。”
姥姥恍然大悟,“原来是眼红桂英的新屋。”
“可不是嘛?现在大家都知道学文要结婚了,田家就是吃准了你们不敢悔婚,所以才狮子大张口乱要钱。”
姥姥大手一挥,“我知道这事儿了,你去跟田家说,让他们等着吧。”
媒人把话带到,也就尽到了义务,喝过白糖水之后,就抹抹嘴离开了。
陈学文愁眉苦脸进屋,“娘,你得给我想办法。”
“咋想办法?你这些年上工,一共没挣多少钱,你自己挣的工分,都被你吃掉了。”
“不给彩礼,小芳就不肯过门,你总不能看着我打光棍吧?”
姥姥喝了一口水,“那你说咋办?”
“要不然,咱凑凑?先把彩礼送过去?”
“咋凑?我跟你爹的棺材本,一共也没有八十八,就算全都给你那个小芳,也填不上这个大窟窿。”姥姥盯着陈学文,想看看他到底想说啥。
“让我三姐帮个忙呗?不说别的,就她手上那些个杂货,凑一凑也有好几十……”陈学文很着急,他是真想娶媳妇。
姥姥瞪了陈学文一眼,“知道你二嫂为啥回娘家吗?”
陈学文当然知道,还不就是因为二嫂赵富花犯了红眼病,眼红三姐的买卖。
可他不一样啊,他可是爹妈的老儿子,是亲生的。
看着陈学文不说话,姥姥就沉下脸,直接把大舅叫了过来,“把这小子给我捆起来,别让他出去跟田家乱传话。”
大舅舅就听姥姥的,答应一声,就拿了手指头粗的绳子过来,准备捆人。
陈学文慌了,“娘,你还是我亲娘么?你不说帮我准备彩礼,还让人捆我,你还让不让我娶媳妇了?爹,你倒是管管啊?”
姥爷假装没听见,背着手出去了,屋里太憋闷,还是出去抽袋烟。
“傻小子,你是男的,田小芳是女的,结不成亲,田家比你更着急,只要你不添乱,我一准让你娶到新媳妇。”
姥姥胸有成竹,指挥大舅舅把陈学文捆了起来,“这两天不要去上工了,吃喝都给他送到屋里去。”
大舅舅推搡着,把陈学文关起来了,有他两个大儿子看着,陈学文一准跑不出去。
“娘,接下来咋办?”元妮娘很担心,总不能因为她,真的耽误陈学文娶亲吧?
“你们听我的,只要田家来人,就让她们来找我,你们谁也别应声。”
元妮娘跟大舅妈几个,你看我我看你,最后都点了头。
反正吧,老陈家的事儿,最后都是姥姥说了算。
姥姥料事如神,不过两天没动静,田小芳就偷偷跑上门,找陈学文说话。
家里大人都去上工了,只有孩子们在。
招娣和盼娣嘀咕了一阵,就跑去传话了,“小舅舅在后面岗子上,你到那找他去。”
田小芳急的冒泡,还真的相信了,结果在岗子上被姥姥堵住了。
“咋,要了八十八块,害怕老陈家不接招?”姥姥一直看不上田小芳,所以见面就嘲讽。
“娘,你别这样,我跟学文两情相悦,求你别拆散我们……”田小芳楚楚可怜。
“啧啧,还没改口,你就叫上娘了?你们可不是我拆散的,是你太贪心,自从桂英回了娘家,你就盯上她了,对不对?
学文耳朵根子软,被你吃的死死的,我可不吃你这一套。
我告诉你,老老实实嫁过来,我还认你是陈家儿媳妇,要是你再耍花招,就留在田家当一辈子老闺女吧。”
扔下这句话,姥姥转身就走,只留下田小芳一个人,孤独的站在山岗上。
元妮听说了这件事,给姥姥竖了大拇指,这件事姥姥办的对。
要是不出意外,田家必定妥协,现在,就看谁家更能沉得住气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里,陈家继续做结亲的准备。
用姥姥的话说,反正陈学文是男的,暂时娶不上媳妇也不掉价。
大家都相信姥姥的判断,几个舅妈已经开始缝新被褥了。
在结亲前三天,元妮跟娘去了趟公社医院,帮她拆掉了肩膀上的石膏。
“总算是可以洗个澡,松快松快了。”石膏不能见水,元妮娘这段时间都没有洗澡。
刚离开医院,她就抬手,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,“好像是馊了,回家烧水……”
“娘,就别折腾了,公社有大澡堂子,咱们洗大澡堂去。”元妮听人说过,女澡堂全是淋浴,热水哗哗的,可以洗个痛快。
“一张澡票两毛钱呢,算了,自己烧点水,柴火又不要钱。”
“要去要去,澡堂洗的干净。”
元妮死活推着,硬是把娘推到了大澡堂,她先是花钱买了澡票,然后才买洗头膏和毛巾。
元妮娘眼都看直了,“别买,用点洗衣粉就行了。”
可惜元妮掏钱速度太快,不但买了洗头膏,还买了两条雪白的毛巾和两双拖鞋,“走吧。”
七十年代,能在国营大澡堂洗澡,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。
澡堂子暖和,热水哗哗的流,不**。
洗头膏洗出来的头发顺滑无比,还喷香。
元妮娘一想到,为了洗个澡,元妮足足花出去好几块,就心痛的难受。
以至于,都洗完澡出来了,她还是提不起精神来,出澡堂的时候,差点被绊了一跤。
“哎呀,这门口放的什么东西?差点把我绊倒。”
卖澡票的跑过来,“又是这块板子,对不住了,同志,这个地方总是汪着水,就垫了块板子,没想到太高了,我这就找收废品的抬走……”
澡堂子,板子,收废品。
听到这几个词之后,元妮一下子想起一件事来,还在末世的时候,她看老杂志,上边写着七十年代一桩奇闻,她当时看得哈哈笑,没想到,这桩事竟然会摊在自己身上,
“等等,我家刚好缺一块板子垫道,你也别找收废品的,我帮你搬走,行不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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