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可躺在病床上,恍惚听到身边有人说:“怀孕了,六周半。”
她的脸突然就白了。
“不要,我不要他!打掉!把孩子打掉!”
医生不赞同地指着B超单给她看:“你服用避孕药时间太久了,子宫壁增厚,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,以后再怀上的几率很小。”
余可咬着唇:“有多小?”
“近乎于零。”
余可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,发泄地嚎啕大哭。
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,她可能此生都不会再有。
可他来的太不是时候了。
“何医生,求您帮个忙好吗?无论谁来,都不要让他看我的病例,可以吗?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他们尊重患者的意愿。
医生走后没一会儿,高助理就领着人来敲门。
余可今天被陌生人袭击,侥幸被路人撞见后报警,她伤得不严重,左脚崴了一下,行动不太方便。根本没想到会查出怀孕。
高明给霍今山做了十多年一助,私事公事一把抓,从没有出过错。
她这边刚出事,那边就得到消息带着人来了。
“夫人,人已经处置了,请您放心。”高明恭敬道,“今天十五号,先生请您回去。”
十五号是余可的排卵日。每个月的这几天,她都要回到他的囚笼里,贡献出她的肚皮,为他的女人生一个健康的孩子。
一个他们相爱的结晶。
是的,爱的结晶。
与她无关。
她只是个容器。
他娶她的时候,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。却没想到,他的爱人不能生育,所以才娶她回来,让她生下一个健全的孩子。
无关爱情,也无关金钱。
只是一场血粼粼的血债血偿。
和深爱的男人生下宝宝,却让自己的孩子叫别的女人妈妈。杀人诛心不过如此。
霍今山杀伐决断,在伤害她这件事上从未手软。
……
霍家宅子在燕郊风景区里,沿着盘山公路绕了九曲十八弯,才在密林里出现通往别墅的大门。
大门上的报警器滴滴闪着红光,余可眯眼看着,就像恶龙的眼睛,威严地镇守着洞穴里的所有物。
别墅的绿植又换了一批,玄关摆着清心静气的薄荷。
霍今山不在。
余可上楼的时候,瞥见一个人影藏在落地窗外,女人绝美精致的脸紧紧贴在玻璃窗上,直勾勾盯着她。
她惊了惊,就见院子里灯光绰绰,一位白衣护士推着轮椅在等室外观景电梯。
轮椅上坐着一位女士,被护士挡住了半个身体。
一阵秋风吹来,女人薄纱的裙摆被刮了起来。
余可背对着她,从她这个角度,能瞥见裙摆下本该有小腿的地方空荡荡的。
管家提醒道:“文小姐最近精神好了一些,能认得清人,霍先生吩咐您白天不要乱走,以免刺激到文小姐,不利于她的康复。”
余可眼神一黯: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别墅里的布景换了一遍,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,逐渐将她存在的痕迹抹去。
余可的卧室被改成了余文汀的心理康复室,她的东西又被挪到了三楼拐角的佣人房,紧挨着楼梯,隔音不太好。
后半夜阁楼传来叮叮咣咣的砸东西声。
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进来,不一会儿,伴随着压下来的健硕躯体,一双温热的大掌伸进被子里。
梦里的余可来不及思考,下一刻就被人强硬地拖了起来,犹如飘零的小舟,被裹在惊涛骇浪里翻滚挣扎。
孩子,她的孩子!
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,她涕泗横流,丢盔卸甲。茫然地抓着他的肩,留下一道道血印子,无助哭喊:“我错了,我错了霍今山……我再也不跟她抢你了,我走……放过我……求你……”
她害怕他,用的却是最依赖的姿势,把最柔软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,承受他的伤害。
男人的五官藏在黑暗里,回答她的是台风过境疾风骤雨。
风停雨歇,霍今山点了支烟,她被烟草味呛醒,被紧紧拢在怀里,脸颊贴着紧致的腹肌。
迷迷糊糊听到男人在打电话,提到“怎么会那么巧”、“什么人”、“查一查病例”。
她心脏狠狠地紧了紧,挣扎着要起来,却被男人在后颈掐了一下,没抵挡住铺天盖地的困乏,昏睡过去。
梦里影影瞳瞳,有昏暗的小阁楼,有窗外的白影,最后闪回到一个无星的黑夜,被撞报废的轿车停在路边,地上是大片的血。
她的腰腹隆起到可怕的弧度。
阴鸷的少女攥着把匕首一步步接近,笑容诡谲,眼底有疯狂之色,言语又轻又温柔:“宝宝啊,妈妈剖你出来好不好呀!”
“啊——”
余可猛地坐起身,等惊恐的面色褪去,这才发现泅了一身冷汗。
阳光照进来,衣服鞋子乱糟糟地躺在地上。身下的床单换过了,干燥舒适。房间里糜离的味道尚未散去。
泪水滑入鬓角,心脏还在疼痛过后的余韵里。
她下床从包里翻出孕酮,争分夺秒地往嘴里塞。
“咔哒”一声,裹着浴巾的男人从浴室出来。
他没走。
在余可惊恐的目光下,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,捡起药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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