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整晚都没睡好。
第二天早上,我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。
周宴行骑着一辆自行车,如约而至。
他今天穿着一件白 T,外面套灰色卫衣,看起来随性又慵懒。
我轻吸一口气,朝他走过去。
背包却突然被人拉住。
我哥强行打开我的背包:「等会儿!来来,揣俩包子!」
「什么啊?不用了。」
「哪能饿着肚子呢?这包子是酒店的,味道不错。」
「不要不要!」
「好歹揣瓶娃哈哈嘛!」
「不要!」
我扯回背包,飞速跑向周宴行。
很尴尬。
周宴行看了看我哥,没说什么,拍了拍自行车后座:「上来。」
我迟疑了一下,坐了上去,小心翼翼地抓住坐垫的边缘。
周宴行扫了一眼,什么也没说,蹬车出发了。
「林浩他们呢?」我问。
「哦,他们啊……他们不来,说是没时间。」
没时间?大家都是抽了两天空专门来拍摄的,能忙什么呢?
我看了看周宴行的后脑勺,终究还是没问。
「那我们这是去哪?」
「随便转转。」他语气淡淡的。
「哦。」
我闭了嘴,默默看着远处的海滩。
阳光很好,海鸥翔集,但周宴行似乎有点闷闷不乐,一路都很压抑。
我也不敢说话。
过了许久,他突然问道:「他对你好吗?」
我好像突然被人打了一闷棍,懵了一会儿,才问:「谁?」
「你男朋友啊。」
「哈?」
我哪里来的男朋友?
想了想,忽然反应过来,他说的应该是我哥。
「你说刚才那个吗?那是我哥,他非要一起来,嗐!」
「你哥?」
他愣了愣,尴尬一笑:「原来是这样。」
莫名其妙地,气氛突然变轻松了些,他脚下蹬得很欢快。
他忽然说:「你看,那边的海,好蓝啊。」
「哈哈,可不是嘛,怎么能这么蓝,还有那沙,真白啊……」
…………
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着。
周宴行骑着车,穿过沙滩椰林、无人小道,停在了一所靠海的学校外面。
因为中秋放假的关系,学校里没什么人,大门开着,也没人管。
「我们进去转转吧。」
周宴行不等我回答,直接进去了。
学校很大,有点破旧了。
我看着两边的建筑,还有墙上贴的成绩榜单,有种穿越时光的错觉。
这学校的布局,跟我们高中很像。
「我们当时的教室,跟这里很像。」他突然说。
「啊,是啊。」
我点点头。
周宴行已经抬脚上楼梯了,我也连忙跟了上去。
居然有了一种回学校上课的感觉。
旁边是一排排教室。
看样子这里也是高中教室,每个课桌上都堆着厚厚的一沓书。
黑板上方还有「只要学不死,就往死里学的」横幅。
我在一间教室的窗边停了停。
这间教室的黑板边,写着密密麻麻的课程表,最下面,还有值日生的名字。
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小事。
大概高三的某一天晚上,周宴行值日,在黑板上写第二天的课表。
我坐在座位上刷题。
突然听见一个男生笑道:「喂!周公子,值日生的名字也要改啊!」
那时候周宴行已经放下粉笔,准备走了,被人那么一说,又扭头去看。
我朝黑板看去,才突然发现,值日生那里,写的是我的名字。
可是,我上周才值过日,我的名字,不应该留了那么久才对。
而且,那也不是我的字迹。
「知道了,还用你说?」
周宴行不耐烦地看了看那个人,拿起黑板擦,唰地擦掉了我的名字,草草地写了个「周宴行」,就拎着包走了。
我没有太放在心上。
我想,或许是有人恶作剧。
又或许,我值日那天,一不小心写出了这么漂亮的板书,又碰巧,一直没有被人擦掉而已。
我收回目光。
又落在窗边的一张课桌上。
典型的高中生的课桌,堆满了书,用笔或小刀划得乱七八糟的。
临窗的桌上,刻着「好好学习」几个字。
真奇怪啊,有些事明明都已经忘记,但看到这些东西,居然又突然想了起来。
我的课桌上,也刻着两个字。
那是月考后的一节数学课,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答案。
我和周宴行都是满分,无心听课,各自趴在座位上昏昏欲睡。
无聊之余,我拿起笔,在试卷上胡乱写东西。
周宴行的脑袋突然凑了过来。
「在写诗?」
我吓了一跳,急忙捂住试卷。
「不是,是歌词。」
「哦。」
周宴行扭过头,马上,又转了回来。
「我写了很多歌,以后,我说不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音乐人,电视里,还有街边小店,都会播放我的歌。」
莫名其妙,我想。
他又问:「你想做什么?」
我捏着笔,僵硬又不自在地回他:「我想好好学习,上清华。」
「啊,真了不起。」
他轻轻笑起来,阳光透过窗隙,落在他额前的碎发上,闪闪发光。
他有点太好看了,我不敢看他。
「你一定能上清华的。」
他说着,从课桌里掏出美工刀,趴过来,在我桌上刻下了「清华」两个字。
他那会儿大概……只是太无聊了。
但那两个字,真的有在激励着我啊。
想到这些,我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。
我看了看他的背影。
这些事,周宴行大概早就忘了吧?
周宴行似有感应一般,突然回头看我。
「你在笑什么?」
「啊,没什么。」
我吓了一跳,快步跟上去。
「笑什么啊?说说嘛。」
「没有啦!」
我跑到了他前面去,指着教室里面转移话题:「你看,那教材跟我们是一样的!」
「对啊。」
他微笑着,默默跟在我身后,听我胡言乱语。
走了一会儿,他突然问我:「裴听雨,高三的时候,你为什么突然转学啊?」
我愣住,停下脚步,回头看着他。
我在高三那年春天转学,走的那天,没有告诉任何人。
毕竟,谁在乎呢?
周宴行笑了笑,但眼底却压抑着些什么。
「你不想说也没关系,我只是,觉得很突然,毕竟我们是同桌嘛。」
啊,原来是这样,同桌突然消失,所以感觉很奇怪。
没别的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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