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明裳变了脸色，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。

“陆鹤霖，你疯了？！”

哪怕她只做了一天的皇后，哪怕她和先皇没有肌肤之亲，但在皇家文牒上，她都是先皇的继后，陆鹤霖的母后！

可他现在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，封自己做妃嫔？！

他为了折辱她，连天下的悠悠众口都不在乎了吗？！

卫明裳以为早就被伤到麻木的心，此刻又开始疼了起来，犹如凌迟。

陆鹤霖却不在乎，只是看着她死寂的眼神，更加烦躁。

他忽地抬手捏住她的下颌：“你不愿？”

“曾经说要嫁给我认识你，现在我让你称心如愿，你这副神情是什么意思？”

陆鹤霖的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怒火。

卫明裳却觉得心如死水。

过去，曾经，她是想嫁给他，或者说这些年，陆鹤霖是她唯一真心想嫁的男子。

因为那时，她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。

可现在她清醒的知道——不是。

心如死灰，或许就在一瞬间。

卫明裳看着近在咫尺的陆鹤霖，轻轻吐出三个字：“我……不愿。”

陆鹤霖没想到她真的会拒绝，钳着她下颌的手倏然用力。

卫明裳的下颚上就出现一道红印。

陆鹤霖看在眼里，像是被蛰了一下，突然撤手离去。

卫明裳被甩在青石砖上，膝盖、手肘瞬间磕的一片青紫。

可她像是感觉不到。

只是坐在那儿，望着陆鹤霖离去的背影。

殿外阳光还灿烂。

可长安宫的殿内却一片黑暗，光被挡在外面，怎么都照不进来……

好久之后，卫明裳才慢慢爬起身，她没走出去，而是关上了宫门。

随后走到衣柜前，脱下了身上的太后服制，只穿着一身雪白内衫。7

原本盘结的精美发髻也被拆下，如瀑的墨发零散地垂落下来。

衣镜前，卫明裳看着这样的自己，突然一滴泪落了下来。

其实她早该去死的。

在先皇薨逝的那天殉葬而死。

亦或是被陆鹤霖强迫时，一头撞死在皇陵。

若那时便死了，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，也不会害了那些宫人的性命，害了宋之凛。

百姓们骂她是妖女，或许没错。

不过一切就都在今日结束吧。

卫明裳想着，抬手擦去脸上的泪，扯过衣柜中的白绫，甩挂在了房梁之上……

另一边。

陆鹤霖离开长安宫之后，便去了天牢。

牢房里，宋之凛身上的雪白内衫上，印着一道道血红鞭痕。

陆鹤霖看到他，就想到那日长安宫内他搭在卫明裳腕间的手。

他眉眼微沉：“身为外臣，与太后有私，还欲帮她假死出宫。”

“宋之凛，你可知罪？”

宋之凛神色淡然：“臣不知。”

陆鹤霖眼神一凛，刚要开口。

就听宋之凛问：“臣也想问陛下一句，卫明裳对你而言，是什么？”

“放肆，你该称她一声太后……”

“可我不只当她是太后！”宋之凛打断他的话，“陛下也没有。”

“若非如此，怎会对她不尊，不敬，扯着她做出那种出格之事！”

他字字句句堵住了陆鹤霖的喉咙。

他讨厌有人帮卫明裳说话，就好像她被他们护着那样！

陆鹤霖目光沉沉：“朕的东西，想怎么对待做还要你来教？”

“既然你不知罪，那就在这儿好好想清楚。”

可背后再度传来宋之凛的话：“陛下，你最好只当她是个东西，别动心，别生爱，否则你一定会后悔！”

陆鹤霖脚步一顿，却嗤之以鼻。

从天牢出来后，天已经暗了下来。

晚风气息闷热。

陆鹤霖每走一步，耳边宋之凛的喊话就回响一次。

他脸色越来越冷沉，随行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。

倏然，陆鹤霖脚尖一转，直奔长安宫。

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，只是想到离开时卫明裳的样子，就觉得心烦意乱。

只是陆鹤霖自己都没意识到，他的脚步越来越快，快到随行的宫人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。

一路进了长安宫。

他陡然发现，不知从何时开始，这里突然静了下来。

不是安静，是那种死寂。

没来由的，陆鹤霖心慌了下。

他拧了拧眉压下，心里想着要再调派些宫人过来，依稀记得以前卫明裳喜欢热闹。

人多些，她应该也能乖一点。

陆鹤霖想着，径直走向主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。

直到门前，他看着紧闭的殿门，伸出去推门的手不知为何竟有些迟疑。

门上的凉意顺着手掌窜进心里。

陆鹤霖暗吸了口气，刚要用力推开。

“啪嗒！”

一滴鲜红的血先一步滴落在了虎口处！

陆鹤霖瞳孔一缩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在这刻凝结成了实感。

他猛地撤回手，抬头顺着窄小的门缝向上看去。

就见两个时辰前还好好的卫明裳，此刻竟一身素服，面无血色的吊死在了房梁之上！